大包整多两笼

十多年前第一次来香港短期工作派遣时,一切都是新鲜的,当时的年代,香港象征着文明,现代,干净,秩序,与几乎已经满溢的消费主义与资产阶级式的生活交织在一起。彼时年轻的我不知世事,亦不懂得地缘政治在这一片混合了各种文化的小岛上意味着什么。十多年后,在这大世界兜兜转转又故地重游时,香港给我的冲击却和过去大相径庭,它忙碌,chaotic,拥挤,然而这些却并不一定是贬义,因为它们也可以代表活力的存在。

我常常跟别人讲在日本餐厅被服务时,很不习惯服务人员卑躬屈膝的贴心服务,虽然原本用意是好的,可是在这个讲求人人平等的年代,那样的服务总是让人觉得不合时宜,而他们谨小慎微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可怜,稍有差池便要疯狂道歉——有一点让你觉得本来只是享受服务,可是却不小心被动成了奴隶主。到了香港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倒是让我释然和无比轻松,因为服务人员的高效与“鲁莽”,倒让我觉得他们确实在做自己,不需要太多顾及顾客的感受,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一种“自信”吧。后来在深圳一个店里吃饭,服务员却不会开葡萄酒,但他也绝不慌张,只是非常轻松地让我们教他用开酒器。觉得很放松,很好。

去莲香居吃早茶,邻座的老婆婆老爷爷和服务人员竟然十分热情,忙不停给我介绍茶点种类,还叮嘱一天一次的金桔流沙包不能错过。她不会说多少普通话,英文和广东话夹杂之间,也能感受她的热情。这样的“人情味”我很喜欢也很怀念,却是我在香港生活时从未注意到过的——毕竟那时我享受的竟然是“人与人之间互不相干涉的冷漠”。

除此之外,似乎找不出什么“新鲜”的目的地去切入,然而在地的经验又是丰富的,同样的trail,我不曾记得以前走过时有听到过如此多样的鸟鸣,同样的车站,走出来稍加搜寻便可以到达有趣的岩壁,同样的港岛与维多利亚公园,承载了无关经历却与新闻同步的忧愁感伤,同样的朋友,见到他们,旧日的记忆与近几年来的杂事“叙旧”交叠在一起,成了新的记忆。我想这就是“壁下观”和“见面”的意义吧,无关谈论了什么做了什么,只关乎这样的行动留下了什么样的体历与成长。



归省

近四年与故乡的分别终于进入了倒计时的时间段——香港、上海、南通——这些曾经在生命里无比重要的锚点变得模糊,远在天边,只剩下了互联网上的图片,微信和whatsapp里的问候。现在,这些城市将重新进入视野,或许是以全新的面貌,或许”粗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我不知道,我只能”去看看“。

复活节三十几节的大风天,送随线去冲浪,由于风力太强,这一次我扮演的是watcher的角色,拍到不少珍贵视频。和随线一起看拍下的视频时,看他在风里挣扎,又站起来,又落水,又挣扎,然后又乘风而起,我频频赞叹“I have no idea how you survived.” 后来想起村上春树在海边的卡夫卡里的名言,又想起香港,想起上海,黯然神伤。

And once the storm is over, you won’t remember how you made it through, how you managed to survive. You won’t even be sure, whether the storm is really over. But one thing is certain. When you come out of the storm, you won’t be the same person who walked in. That’s what this storm’s all about.

暴风雨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真的结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人。这就是暴风雨的意义。

HarukiMurakami – Kafka on the shore

2023.04.08

之前有本书,卡夫卡文集,出版社给起了个特别鬼畜的名字。《阅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大海的斧头》。我们把小锹伸向这颗笋时,突然这鬼畜书名跳进脑袋。

2023.03.11

https://www.thecrag.com/fr/grimper/japan/area/841705950

本周第一次真正在“享受”户外攀岩,之间倒是爬过几次,但仅仅只能玩玩顶绳,几次先锋都是吓得不轻,很难谈得上是享受。

坐落在秩父山谷里的柴崎是日本难得的石灰岩壁,手感很好——据说是最接近岩馆的岩石质地。搞笑地是,我们的领攀说limestone,然后队里有人想问limestone是什么成分,知道的人只会用中文说“碳酸钙”又不会说calcium carbonate,结果情急之下就报出了CaCO3的化学式,竟然被理解了。哈哈哈,lost in translation。

这一次终于可以独立自信地红点了两条线路,另外蹭着别人的顶绳也爬了一些比较难的线路10d,11a等等。竟然也能给自己一个惊喜,能爬个六七成下来。

突然之间有那种感觉,就是这样的快乐,会让你觉得之前搞的各种无聊训练都是值得的。

回来之后发了个朋友圈——快乐啊,虚妄吗,真实吗,管它呐!

山石重启

攀岩!攀岩!说来话长,2019年轰轰烈烈就爬了两三个月塑料便抱石光荣负伤,同年底终于从腿伤中恢复过来却旋即随着世界一同掉进了新冠疫情大流行中,日本所有岩馆关闭半年,加之疫苗接种也迟迟未完成,一直到2022年才重新渐进启动了这项业余运动。感触颇多,说起来on and off 接触这个运动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真正认真爬也就只是2022年7月开始。于是想对这一阶段的攀登简单略作记录,希望不要像上次一样写了两篇就负伤吧。

2022年

2月

2月初和朋友去爬了一次顶绳,却当日旋即感染新冠,几乎花了一整个月才从咳嗽中恢复过来。

3月

做了一些基础的身体恢复,跑步、跑山、NTC的高频间歇运动。

4月

重新开始在横滨BPUMP抱石,偶尔爬绳。一周一次的频率也并不能保证,断断续续。四月底在日本认识了性格开朗的汤汤,蹭着她和小黄的绳子,两周内连爬了几次之后身体感觉不错,好像从长久的休眠当中恢复过来了。在吴老师指点下温习了先锋攀和先锋保护。这个我本来在2019年就已经掌握的技术,居然在2022年才重新派上用场。😭

4月份的大事还有认识了从澳洲来东京短期工作的Aline,搭档爬了很多回顶绳。后来我才知道,无忧无虑地爬顶绳真是快乐啊!

同一时间,上海大规模封城,每日见亲朋食物不饱,相当抑郁。这一个月在岩馆度过的时间可以说是至少帮助我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健康。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已经像做梦一样,好像不曾发生过。

5月

五月的上半个月只爬了一次,在横滨仍然是爬六级黄线和部分五级线路。六级部分可以完攀,五级基本不行。

下半月待在新加坡,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日程和饮食都比较没有规律,恰逢公司诸多人事变动,实在是不省心。五月是新加坡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出门酷热令人疲惫,而室内空间又冷得要命。好在这种配置基本是不可能发胖的。为了保持复健的速率,几乎每天日落时分去植物园跑步。穿插着工作上的复杂事情,也找到空隙去了四家市中心的抱石馆,其中三家是boulder movement的不同分店包括downtown,rochor,suntec,另一家名叫origin boulder。Origin Boulder竟然还提供干净的T恤,特别方便。

一些我感受到的新加坡商业抱石馆的特点

  1. 没有通用的难度级别,通常是从小数字一路往上加,数字越大越难,(从一开始大概上到三十几,貌似和澳洲的那个定级也没有对应关系)所以初到一个馆,爬几下就能大致判断自己的能力区间了。我比较喜欢这样的连续性定级方式,日本的段级制度和V制都是很粗糙的,会导致容易永久停留在一个数字上。级别分得细了之后趣味性更强些。高手大概可能会觉得难线太少了,毕竟线路空间都要分散在各种不同的难度上。
  2. 岩壁不高,对我是很大利好,由于曾经受伤的经历导致抱石的时候我非常害怕爬很高的线,尤其是有些上去了遇到难点不知所措必须跳下来的那些线路。大概是因为这里城市中心寸土寸金,很多岩馆建在商业大厦里,甚至有好几家都是商场地下室,所以受限于硬件条件,无法有发挥的空间。相比之下日本的多数抱石馆都位于独立的小建筑当中,在墙壁高度和做线方面自由度大很多。
  3. 电子支付与预约系统非常方便,我去过的这两家门店都是去之前在网上注册交费并且预约了时间,所以到店之后换上衣服就立刻可以开始了,十分便捷,其间也可以帮朋友预约时间与预付款。在日本用惯了复杂的收费系统和首次注册要经历的重重免责手续(有的地方还要作强制的初次攀登介绍),看到这种操作简直如沐春风。网上预约的另一个好处是直接可以通过预约情况来判断拥挤程度。中间有一次我带着我的公司经理一起去体验,她没有任何攀岩经验,但是显然非常兴奋,以至于直接拿出了当经理的杀手锏“你可以!” “你去找那个人问一下解法如何?” 最后我有好几条线都是被完全没有攀岩经验的她给“指点”上去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用嘴攀岩吧。
  4. 店内的氛围十分友好,从店员到店里其他来抱石的人都十分友善,这是日本所没有的。大多数日本岩馆大家都是“黑练”模式,加上全民社恐的性格,几乎很少会和陌生人打招呼,更别提加油。偶尔遇到友好的老手给你指点一二,那是极少数的情况。在新加坡,这些岩馆的商业性更强,更像是时尚的健身房,即使是素昧平生的人打过照面之后大多会一起加油。女孩子们都穿得非常摩登时尚,再加上新加坡这样的气候,大家都是瘦手瘦脚,即使并非个个高手,看起来也相当养眼。我就遇到过好几次自己在上面爬,下面一群人在帮加油的,社区感很强。最近一年东京也出现了不少类似的岩馆,定线轻松,社区感强,吸引了很多人去抱石。我也去过几次,确实线路不像老牌的岩馆那么虐人,爬起来轻松氛围也好,偶尔去一下是非常开心的。 

6月

离开新加坡之后,我到英格兰东部探亲。之前几次来都是来去匆匆,从未有过闲暇做体育运动和探馆。这一次停留时间略长终于有机会四处闲逛,跑步与探馆。

Norwich Highball

Highball原本是个户外抱石的概念,指的是4.5米以上的抱石线路。诺里奇市的这家岩馆起名Highball我不知道是为了抓眼球还是因为创始人到日本旅游喝了很多highball (一款混合苏打汽水和日本威士忌的鸡尾酒,在日本十分流行)——总之就是,它的墙真的很高。大多在4.5至5.5米之间,有不少还是top之后需要翻过去从另一面下来的。导致旁边一个供练习绳索的高墙上的绳索看起来几乎成了累赘,那面高墙只有7.5米。

这个馆坐落在一个看起来像厂房区的街区里,后来听说建筑以前是用来挂飞机的。内部空间非常开阔,但是墙可真高,点可真是远啊! 我去了三四次,每次都只爬了一些自己有绝对把握的线路。不过错峰爬墙真是很爽呢,独占空间。 和新加坡一样,这里也是所有手续在到达之前都在网上完成,包括注册账户,免责声明,预约时间。他们的belay检查比较宽松,因为当天我们除了抱石只爬顶绳,所以那位大哥随便看了一下就让我们过了,我说我“八字结好像打得不够漂亮”,那位大哥说“你反正不会死”。笑死我了。

Highball 号称Norfolk最大岩馆,确实空间宽阔,后来在Instagram上面看到他们经常举办比赛,竞赛台设计得非常漂亮,有时还会搞特别主题的派对,甚至把灯熄掉,然后用荧光灯做线,看起来非常酷。 休息区域巨大,因为我都是工作日下午去爬,经常就能见到有学生下课就来攀岩,或者在咖啡店看着小说等同伴——在英国,Sally Rooney 也是很热门的作者,我在岩馆两次见到有人捧着 Beautiful world, Where are you 在等人的。

Highball UV Party
Highball Competition

London Castle Climbing 

运气很好,在伦敦借住的朋友家就在Castle Climbing旁边,所以一周之内我几乎每天下午都去爬一会,但可惜的是当时我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搭档,所以就只是抱石。

这间岩馆坐落于Woodberry Down 中心,岩馆本身的建筑可谓独一无二——1995年由一间维多利亚时代的抽水站改建而来。由于建筑本身就非常有特色,内部的结构错综复杂,如迷宫一般。主塔有4.5米之高,内部有打通的天井做成了高墙,而链接不同天井的过道,则做成了可以横爬的训练墙,非常有意思。身为在都市里的岩馆,这里还有颇为奢侈的有机花园,独立的咖啡店,以及一间特别辟出的训练房叫做“the forge”。总之,很大!我花了一周多时间也没有把里面所有的机关都摸清楚。

官网上还仔细说了些关于抽水站的历史

为了改善伦敦的饮用水质量,1852年的《大都会水法》禁止从泰丁顿水闸以下的泰晤士河中抽取饮用水,并要求水务公司对水进行过滤。新河公司(The New River Company)在19世纪30年代已经在斯托克-纽宁顿建造了两个水库。为了遵守这一法案,他们在附近增加了一个抽水站和过滤床。 William Chadwell Mylne作为新河公司的测量员,在1852年至1856年间建造了“Castle”。

到1936年,蒸汽机和锅炉被柴油机和电泵取代。到1971年,该建筑基本上是多余的,接管了新河公司的大都会水务局申请批准拆毁城堡并重新开发该地。在当地居民和历史协会的支持下,城堡被列入二级保护名录,尽管它没有任何用途一直闲置。在80年代末,该场地再次受到开发的威胁,然后在1994年获准将该建筑重建为一个攀岩中心。

城堡攀岩中心于1995年开业,现在是欧洲领先的攀岩设施之一。从2009年开始,该场地经历了广泛的景观设计,开发了一个有机花园。 2012-2015年,随着城堡进入最后的发展阶段,将发生重大变化,其中包括户外boulder,增加室内的攀岩能力,以及一些节能措施,使这个备受喜爱的维多利亚式建筑进入21世纪。

https://www.castle-climbing.co.uk/the-castle-history

这部分简介里提的户外boulder现在已经建成,伴着初夏不温不火的阳光,实在是惬意。我并不热爱抱石,在那段有点迷茫的时间里,这却是我在伦敦最喜爱的落脚点。


这是一条“瞎爬”的分割线,以上探馆爬得欢乐,其实并未倾注多少心力,是“瞎爬”也是非常简单纯粹的快乐。 接下来我就要正式进入训练(被虐)的环节了。

下文待续。

2023.02.22

跑步去海边,nothing is impossible! 前段时间几乎不想做除攀岩之外的任何运动,因为稍不留神练过头了就要增加休息时间。爬不了的时候(比如没搭档)压着心率跑也是很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