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诗

母亲年轻时只爱唱京剧,未曾对诗歌感兴趣。我常对她说,你看你唱的这些戏,戏文写得真好,朗朗上口,都不用唱出来了。近几年她对京剧的喜爱进一步延伸到了诗歌朗诵——号称先从练习普通话开始,她还告诉我,京剧发音和普通话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尖团音种种这般。

妈妈在读叶芝的“湖岛因尼斯弗里”

因了普通话不够好的原因,她去报名参加了中老年人普通话集训,这需要“每日打卡”的微信群竟然异常活跃,母亲的朗诵竟一天比一天厉害起来了。

起初,这种面向中老年的普通话集训的阅读材料,格调并不会太高,时不时她们读一些新诗、散文,寄来一些饱含“深情”的录音,也是意料之中。

随着母亲的练习,朗诵腔逐渐消失了,渐入佳境。突然某一天她发来的音频,感觉不一样了。我跟妈妈说,我发首诗,你帮我读一读,好不好。

于是我发过去

那个年轻的狱卒发觉囚犯们每次体格检查时长的逐月增加都是在脖子之后
他报告典狱长说:“长官,窗子太高了!”
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不,他们瞻望岁月。”

仁慈的青年狱卒,不识岁月的容颜,不知岁月的籍贯,不明岁月的行踪;
乃夜夜往动物园中,到长颈鹿栏下,去逡巡,去守候。

商禽 《长劲鹿》

妈妈先询问了一下“逡”的读法,然后说了一句会刻在我心上的话。 她说:

“这是用心说话的诗,得用心读才可以,不能过分透露情感。
不那么容易的,过段时间我再读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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