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连续在同一个城市不间断的生活即将进入第九个年头的时候,基本可以对一年的气候都有所掌握,几月大概开始怎么穿衣服,几月可以不用缩手缩脚地在街上走路,几月是人人都出门上路旅行的季节,几月梅雨不停,几月烈日如炙只消开足冷气待在室内,几月冬风至寒服启。
在上海,四月是乐观的季节,你终于可以把羽绒服和秋裤扔掉,换上轻巧的 T 恤去四处遛弯儿。可以换上有点破烂的牛仔裤登上烂球鞋奔向公园田野中那些嫩得不带任何保留的绿色当中去。四月,你想起 Kurt Cobain。
有一次在石澳湾游泳,旁边一对白人夫妇带着一个小朋友,那孩子光着身子在蓝色海水里漂浮的样子很自然地会让人想起 Nevermind 的封面。我同身边的朋友说起这张唱片和涅磐乐队,他微微一笑,说 “Teenagers.”
同另一个朋友谈起十年前的音乐环境,十年前,才是真正的少年时光啊。我坦言印象里当时听到的不论摇滚乐还是流行音乐都不多,一则本来资源也少不如现今网络如此方便,二则读中学的时候父母给我买了 CD 机然后我在学校附近新华书店淘碟买来的都是古典,十几岁的我还没有分辨音乐好坏的能力,买古典最初的想法是因为觉得同样花二十块钱买张唱片,古典要比流行音乐经得起反复播放多,其次那个年龄多少都想在同学中间显得与众不同些。其余零星的流行音乐都仰仗在电视台做音乐节目的小姨从南方带回的唱片。大多是音乐杂志的合辑唱片,被反复听到滥,Ribbie Williams 是我高中最喜爱的男歌手,我还在寝室贴过海报。
涅磐我在中学第一次听说,那时候 Kurt 已经死去有六七年。不论从名字还是扮相,这个乐队都没有吸引我的地方。我当时顽固地以为一个外国乐队,起涅磐这个名字又扯上毒品什么的,再加上 Kurt 的自杀纯粹是哗众取宠,音乐风格大底就是不羁年轻人声嘶力竭的吼叫吧。
我不知道这些看起来老成实际上幼稚无比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实际上即便是现在我的同龄人中不少人还是抱着这样偏见吧,不仅是对涅磐,还是对摇滚乐,或者说对 grunge),总之就我也就这么错过了很多年。直到快要走到 Teenager 之路的尽头时,才第一次听到 Kurt 在纽约 MTV 不插电弹的吉他,对涅磐的所有偏见才全部消除。
我在无解的游记“行走西雅图”里看到 Kurt 在华盛顿的公寓外长椅上被前来缅怀的人们写满了留言,其中有个人这么写 Kurt, My teenage dream. Thanks for the memories. R.I.P。
我在真正的少年时代错过了这个乐队,但我可以说,开始听到涅磐和 Kurt 的那个年头,是把我的耳朵放进摇滚乐世界的并在此四处遨游的少年时代。
每年四月,连交通广播台都会有纪念柯本的音乐节目,有人揣测他若还在人间可能是何等颓废中年,有人扼腕叹息。我做的即是轻点曲库的播放列表,听他认真地唱歌。